睡了一小時五十分鐘。六點半,鬧鈴響了,那像宿命不可改的椎刺,
我忘了是幾點的高鐵,反正幾時幾分又趕不趕得上已不重要,我只是
我想要看,真正用自己的雙眼。
我想要看看行政院,看看盾牌拖行壓印的沉重人體痕跡。
高鐵似乎不夠快,我聽夠了走道另側一個阿姨說她如何看不開,如何
是啊,要是我過得好,要是我們都過得好,此時、此刻,誰會在這裡
我在捷運善導寺站下車。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該把藏在側背包裡,為了顧及雙親而捲得特別細瘦
我想看行政院,我想看那兒的大門,想看室友昨晚被拖行的殘留,我
我不知道行政院在哪裡。自長滿渣刺的網孔看去,一列又一列略顯頹
陽光下的影子瞬間長了起來,暗影深了顏色。
警政署赫然現身,以雄偉卻斑駁的姿態。我不慎闖入了警備車與警力
前方,一位陌生的女孩神態自若地穿越環繞停車場的草叢正中央,昂
穿越一排拒碼,然後又是一重鐵黑的柵欄。
轉角處群聚的三五名員警說:「這裡可以走。」我自他們之中穿過,
我聽見冽冽的響聲。
繞了一圈,我又回到起點。此時,SNG車列隊在左,手持盾牌的員
在非戰時仍穿戴全副武裝的員警持盾列隊,他們頭窺下的眼裡有兒時
「能在時間內準時達成任務,收回行政院,你們是拯救秩序的英雄!
不知是誰這麼大聲喊著,閃光燈草草啪擦的輕聲細語裡,一位攝影師
我扯動頸上的藍色膠繩,扯動在身後隨風飛揚的那句話,讓它到我胸
--你的盾該保護我們。
瞬間,有幾雙彆扭的眼暗去了神采。
瞬間,有幾張淡然的面孔僵硬了唇角。
我傷害了他們。
沒錯,我在傷害他們,在公開表彰的榮譽道上,在慶賀的吶喊中,但
「同學!同學!」女記者追了上來。
我知道,只要一轉頭,就會有隻深不可測的黑眼,一洞機械的窺窗在
我一點也不想轉頭,甚至羞於停下腳步。
「妳昨天有在現場嗎?為什麼今天要來這邊?」
我很想請她別再問了,因為我好傷心,自己竟然特地抱著傷人的意圖
我生活的地方究竟是怎麼了?
視線始終低於那隻緊握麥克風的手,我不敢記住標在麥克風上媒體的
我的憂傷始終沒能化作言語,它有太多複雜的根系在心中疊纏。
「就是因為沒有,所以今天才要來啊。」
於是我開口,以惡意看不起媒體的標準口吻,彷彿他們一切的努力都
這便是我最終如何成為了一個暴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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