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9日 星期四

指導詩人/教授

  





  其實,我有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找這個人當指導教授。
  跟著他,你很難畢業、很難加快腳步、很難真正在論文上專心,但反正我跟著他了,好像一隻絨毛醜鴨張著羽毛疏落的黃翅膀跟在高大而亮麗的成鳥後,蹌踉晃蕩地跑。

  他似乎從不回頭。

  然後有一天,你突然明白眼前帶你跑的這隻成鳥,其實也許並無法為未來指引一條真正清晰的道路。接著,你突然發覺,一直以來踩著的這條曲折道路旁,還有另一條更曲折、更吸引人的路,而幾乎是一轉眼,你就在岔路上了。

  你的眼中還殘存成鳥該有的模樣,那是鳥禽類出生俱有的本能,如此一來,你才能全心全意相信自殼裡破出後第一眼見到的雙親。只是,那形象隨著你所在的此地與由來的彼地間荒煙蔓草漸長逐步喪失了清晰的輪廓,最後只得到輕煙一縷,在你聞著茶香時繞在耳邊。

  於是,你開始思索自己的飛翔,卻發現你其實還沒真正長大,然而,這時候跨過岔路與主要道路間叢生的芒花與颱風草,又能找到起飛的立足點嗎?


  我的指導教授用一句話把我騙入門下,他說:「我們都應該試著找到想做一輩子的事。」在大學四年級的最後一年,最後一次導師聚餐上。

  很難,想像一句話的重量會使掛了它的一個人的未來推移了原本方向,但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的,我們在偶然、不經意的過程當中受了影響,並且改變。

  常常在回想的時候,我們才驚訝於自己竟如此飄零,不過是自枝頭吹落的花瓣,誰嘲我們吹口氣都能左右走向,而直到你步了半生,幾乎躍過半山風景時,才察覺那陣風的力量之輕,躁動之劇。

  也許我會一輩子窮困,買不起車、買不起房,無法負擔自己的人生,像老闆嘲笑的那位雖然得過金曲獎卻仍讓老父繳手機費的音樂人,直到四十歲還不入流,幾乎不被社會需要。

  也許你會說,金曲獎很厲害耶。
  不過,在老闆眼裡,那什麼也不是。

  我在四十歲,買不起車、房,還必須靠父母繳國民年金、機車險,甚至燃料稅時,會想起那句騙我入門的話嗎?還是我那時已太過疲憊,早已不花精神去計算夢想的代價?




  我希望,屆時心中那顆讓時間涵蘊得瑩白透亮的希望,還能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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